“妈！您这是在害死人！” 儿子的怒吼声还在耳边回响，我瘫坐在椅子上，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已经凉透。

　　儿媳小颖哭得泣不成声，她的父母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，临走时那个眼神，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
　　一顿本该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，就因为我脱口而出的两句话，彻底变成了灾难现场。

　　我今年61岁，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，退休后本想安享晚年，没想到却犯下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。

　　三个月前，儿子小陈兴奋地打电话告诉我：“妈，小颖怀孕了！我们准备让两家人见个面，正式聚一聚，宣布这个好消息。”

　　小颖的父母都乡下人。每次小陈提起他们，我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，心里却总觉得门不当户不对。

　　而且我们家在市中心有一套120平的房子，儿子的工作也体面，在外企做部门经理。

　　“妈，您到时候可别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啊。”小陈在电话里特意嘱咐，“小颖的父母人很好，就是文化水平不太高，有时候说话可能不太得体，您多包涵。”

　　然后去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：野生大黄鱼、鲍鱼、海参，还有从朋友那里弄来的正宗西湖龙井。

　　“妈，您这么破费干什么？”小陈看我买这么多贵重食材，有点心疼，“随便做几个家常菜就行了。”

　　“这哪能随便？”我瞪了他一眼，“这是第一次正式请你岳父岳母到家里来，当然要用心一点。再说了，咱们也不差这点钱。”

　　其实我心里很清楚，我这么做，一方面确实是想表达重视，另一方面也想让小颖的父母看看我们家的实力。让他们明白，他们女儿嫁的是怎样的家庭，以后在我面前说话也要有个分寸。

　　小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，皱着眉头说：“妈，您别有什么负担。小颖的父母人挺好的，很朴实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，我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。”我嘴上这么说，心里却在盘算着到时候该怎么应对。

　　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，还特意化了淡妆。镜子里的自己虽然61岁了，但保养得不错，气质也还在。

　　小颖穿着一条简单的连衣裙，虽然怀孕才两个多月，肚子还不显，但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憔悴。

　　“那可得注意营养。我今天特意做了银耳莲子汤，对孕妇很好的。”我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，心里还是挺钟爱这一个儿媳的，至少懂事有礼貌。

　　亲家公老王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，亲家母则穿着一条明显不合身的裤子。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，里面装着什么东西。

　　亲家母把塑料袋递给我：“这是我们自己种的土豆和萝卜，没什么好东西，您别嫌弃。”

　　老王四处看看我们家的装修，眼中满是羡慎。“亲家，您家真漂亮啊！这房子得不少钱吧？”

　　“还行吧，就是面积有点大，平时收拾起来麻烦。”我谦虚地说，心里却有些得意。

　　“亲家，您这手艺真好！”老王尝了一口清蒸鲈鱼，竖起大拇指，“我们平时就吃点简单的，没吃过这么好的。”

　　一方面感觉自己的厨艺被认可了，另一方面又为他们的“没见过世面”感到无奈。

　　酒过三巡，老王开始说起孙子的事情。“亲家啊，颖儿怀孕了，我们做爷爷奶奶的，总得表示表示。我和老婆商量了，我们这里有点积蓄，虽然不多，但给孩子买点必需品还是能的。”

　　“对对对！”亲家母连忙点头，“孩子的奶粉、尿不湿，还有小衣服小鞋子，我们都可以准备。虽然我们不如您家条件好，但这点心意还是要有的。”

　　“不行不行，这是我们该做的。”老王固执地摆手，“再说了，孩子以后要是我们帮忙带，那更得准备齐全了。”

　　我看向儿子，他尴尬地说：“妈，我们还没最终决定呢。小颖单位离我们家比较远，如果让她父母偶尔帮忙照看一下...”

　　“照看孩子可不是小事。”我打断了他的话，语气有些严肃，“需要很多专业相关知识的。”

　　“我们那时候带颖儿，就是要多给孩子吃有营养的东西。像什么鸡蛋羹啊，小米粥啊，都很好，根本不用什么奶粉，都是浪费钱...”

　　“现在的育儿理念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我忍不住插话，“需要科学养育，营养搭配也很讲究。”

　　“是是是，亲家您说得对。”亲家母连忙附和，“我们文化水平不高，确实要多学习。”

　　“还有啊，现在的孩子都要进行早教的。”我继续说道，“从小就要培养各种兴趣爱好，钢琴、绘画、英语，一样都不能落下。这些都需要投入很多精力和金钱。”

　　但我已经有些收不住了。也许是酒精的作用，也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需要释放，我感觉自己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。

　　“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，只是觉得带孩子这件事真的很重要。”我看向老王夫妇，“孩子的教育不能马虎，要从小培养良好的习惯和品格。”

　　“我们明白，我们明白。”老王连连点头，“到时候我们肯定好好学习，不会耽误孩子的。”

　　“说实话，”我端起酒杯，语气变得有些尖锐，“带孩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。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要接触各种知识，英语、数学、科学常识，这些您二位...”

　　这话一出口，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。老王夫妇的脸色瞬间变白，手中的筷子都在颤抖。

　　话音刚落，亲家母颤抖着站起身，指着我说：“你....你这是啥意思？你瞧不起我们？”

　　但老王已经红了眼：“什么局限性？什么天生的？我们是没有文化，我们是穷，但是我们有人格！我们有尊严！”

　　“不用解释了！”老王拉着妻子就往外走，“我们这种‘有局限性’的人，就不配和您这种高贵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！”

　　老王夫妇走后，整个家里死一般寂静。小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痛哭，小陈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。

　　“小颖，别哭了，对身体不好。”小陈轻抚着妻子的后背，“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。”

　　“怎么处理？”小颖抽泣着说，“我爸妈那么善良的人，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。他们是真心想要帮忙带孩子，想要疼爱自己的外孙，可是...”

　　“颖儿，我刚才可能说话重了一点，但我真的是为了孩子好...”我试图解释。

　　“够了！”小陈猛地转过身，眼中的怒火让我震惊，“妈，您知道您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吗？您伤害的不单单是小颖的父母，更是小颖！”

　　“为了孙子？”小陈冷笑，“您是为满足自己的优越感！您从来就没有真正接受过小颖和她的家人！”

　　“表面上好而已。”小颖哽咽着说，“妈，您觉得我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吗？从我进这个家开始，您就没有真正认可过我。”

　　“您有！”小颖站起身，眼泪还在流，但语气却很坚定，“您总觉得我配不上小陈，总觉得我的家庭拖累了您儿子。可是您知道吗？我的父母虽没有文化，但他们有着最朴实善良的心！”

　　“他们辛苦了一辈子，省吃俭用供我上学。我能有今天，全靠他们的支持和付出。他们也许不懂什么高深的道理，但他们懂得爱，懂得付出，懂得尊重别人！”

　　“妈，我们应该时间冷静一下。”小陈扶起妻子，“今天的事情，您真的太过分了。”

　　“回小颖的父母那里。”小陈冷淡地说，“至少在那里，我们可以感觉到真正的温暖，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。”

　　“是您先这样对我们的。”小陈看着我，眼中满是失望，“我以为您会慢慢改变，会真正接受小颖和她的家人。可是我错了。”

　　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？我只是想让他们了解差距而已，我只是想维护我们家的地位而已...

　　接下来的几天，儿子都没有回家。我给他打电话，他接是接了，但语气冷淡得像陌生人。

　　那两句话....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悔莫及。什么“局限性”，什么“天生的”，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？

　　“您伤害了她最在意的人，她很难过。”小陈看着我，“妈，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。您那两句话，不仅伤害了小颖的父母，也深深地伤害了小颖。她现在看到任何人都在想，是否也在心里瞧不起她的家庭。”

　　一个月过去了，儿子再也没有回过家。我每天守着空荡荡的房子，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。

　　小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然后继续翻找。“妈，有些事情您不用管了。”“什么叫不用管？我是你妈，还是孩子的奶奶！”我着急地说。

　　“奶奶？”小陈冷笑一声，终于抬起头看着我，眼中的冰冷让我后退了一步，“您配吗？”